序章 被命运所选中之人
意识仿佛潜入深海。
但我却并不害怕,只是愈加感到温暖。
那暖意自何而来,我已分辨不清。但只有一件事是清晰的,那给予我暖意的主人,绝非是以恶意前来。
于是我睁开眼,想和那暖意的主人对视……不,与其说与其对视,不如说只是看见了应当存在眼瞳的地方吧。
——那是被眼罩遮蔽面容的少女,苍银的长发低垂在她的双膝间。她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容稚嫩,嘴角却连一丝笑容也没有,只是身着深黑的丧服平静着。仿佛世间再没有什么事物能让她动摇,仿佛仅仅活着便让她痛苦。
而我的头,不出所料,正侧躺在少女并拢的膝上。
……这样看来,这位不知名的少女应该就是那个将温暖分给我的人吧?这样想着,我准备开口。
“你……”
【嘘】
是谁?
我本想这么问的,但一面写着字的纸笺伸到我面前,硬生生打断了我准备的疑问。
【抬头看】
……再怎么看不也还是平常的蓝天白云吗?少女哦,我已经过了会做梦的年纪,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毕业生罢了。我不相信什么血族,深渊或是卡巴拉。他们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梦境而已。我哪怕被海水淹死,也不会再做梦了。
我侧过头,不去理会少女的纸笺。
【那么,这样子呢?】
面颊传来冰凉的触感,一时有些柔软。
!?
被亲了吗?被亲了吗!实不相瞒我宋忠乃是二次元终身卫士地表最强纯爱战神只要有姑娘愿意可怜我我一定会毫不犹豫以身相许实在不行做牛做马也行……
脑海中各种念头疯狂闪过,我猛地将头侧回来。
“呱。”
——是青蛙呢。
——是青蛙亲的呢。
没错。
毫不自夸的说。
我是somebody。
【不要害怕】
这次的纸条是强行将我遮住双眼的手扒开看到的。
【抬头看】
不等我反应过来,少女已将纸条撤去。在视野越过少女身形远眺的那一刻,确确实实感受到了——震撼。
金色的,彼岸之海。
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延至何处。金色的光芒在海洋之中浮动,将海洋都染成金光灿烂的颜色。在这无边的彼岸之海中,幽光的透明水母在其中徘徊,在身后留下几道暗金的轻痕。须臾之花倒悬着盛放,将冰晶般华丽的美景留给海底的住客。无数晶莹之鱼肆意游动着,在流光照耀下溢出七彩的光辉。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些悬浮在海中的巨型“气泡”。虽然说是“气泡”,看上去的大小却仿佛有整个世界那么大,也不像普通的气泡那么易碎。相反这些气泡表面似乎有着凝胶状的屏障,周围无论是鱼还是花碰上去都会像触碰到果冻一样。“Q弹”一下就被弹开,而气泡内部的世界也被这些屏障遮挡着,只能隐稀看见一些隐隐绰绰。
【想看?】
被纸笺遮蔽视野的一瞬间,下意识将头伸出的我,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看见我这副姿态,少女似乎露出了微笑。
【那么,就给予你“偷渡”的力量吧。】
不知何时,少女已结束了“膝枕”的厚待,取而代之的,她赤脚站立在彼岸之海的底端的模样。些许莹白细沙上留下她的脚印。而在她身后,无数锁链从深空延伸而去。不,与其说是延伸,不如说是原本无形的锁链在这一瞬间染上了颜色,让身为旁观者的我能看清那些锁链的形态而已。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少女就是这样被无数无形锁链缠绕的形态和我说话的。难以想象在这种程度下,她还有与我开玩笑的富余。
【习惯了】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疑惑,眼前的纸笺如是写道。
这时我才发现小女写字的纸笺尾端也是一条锁链,而少女想说的话就通过锁链的摆动在纸笺上面凭空显现出来。
这条锁链的尽头并非纸笺,要说的话,纸笺更像挂在这条锁链的中端而非与锁链连为一体,而这条锁链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气泡。放眼望去,仿佛无数气泡通过锁链将自己死死捆在了少女身上,要说的话,就是“锚”的感觉,只不过这个“锚”是如此沉重,以至于所有的气泡船都绑在这个“锚”上也绰绰有余。
这时,少女手中的锁链伸出,像游鱼一样的,轻搭上我的手肘。
【签订契约】
在纸笺上文字浮现的下一瞬,这条无形锁链霎时刺入我的手背,却没有半点血液流出,仿佛无关痛痒。但事实上,在那锁链接触手背的一瞬间,交织的游光和心中的恸动告诉我,我确实和眼前的眼罩少女结下了不可分割的联系。
正如那少女给我的暖意一样,我并不反感这样的印记,甚至心中还隐稀有莫名的欢喜涌出。
然而下一瞬,这份欢喜就被绞碎。
心脏仿佛被恶魔狠狠捏住,无边的苦痛透过少女身上的锁链穿透而来。
孤独,久远以来无人可见的孤独。
残酷,坐视痛苦无能为力的残酷。
困惑,失去意义无可救药的困惑。
绝望,用作工具无处可逃的绝望……
——所以,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平静,这么平静的露出笑容,这么平静的让我看见你痛苦不堪的样子,平静的令我心痛。
我忽然想起某个在童话故事里被困在塔顶的公主。丑陋的巫婆将少女用锁链捆绑,告诉她无论多久都不会有人前来拯救她。于是少女被钉在方寸的房间里,头顶着那小小一叶天窗,但无论什么时候都只能看到深邃的黑暗。黑暗里有什么?有星星吗,有不是红色的月亮吗?不知饥饿的少女在墙角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天间有候鸟飞过,少女会和它们问好,但鸟儿是自由的啊,它有它要去的地方,所以候鸟挥挥翅膀飞走。就连它们来的时候,天间都只有黑暗。黑暗里有什么,有果子吗?有小鱼吗?连花开的蕊芽都数不清,到底为什么能听见悬崖边的泉水潺潺呢。少女在墙角一遍又一遍的想着,那时候,少女突然知道,除了黑白以来,世界上还有一种五颜六色的颜色,那颜色是如此的亮眼呐,少女不由得向它走去。可是生活的锁链实在太沉重,脊骨中肌腱和神经与之交缠,恍若笼中的金雀要将最后的脊梁也摧毁掉,这样除了呆在笼中,她便再无去处。这实在是太过沉重的锁链,少女应该是这么想的吧。当逃出笼中,身患缺陷的少女难道能像那些普罗大众一样就这样活下去吗?人心中的恶意是最深最恶的刀子,不知何时就会将别人划的遍体鳞伤。与其活得伤痕累累,不如装作从未痛过,这难道不是一种好选择吗?所以,这实在是太过沉重的锁链。
我抬头看向少女,她仍然是那样默默着,轻轻把手中的纸笺顺着水流递过来。
【这是我的责任】
纸笺上浮现出清淡的文字,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显得浅淡,仿佛抬手就能抹去。
字迹终究只是那样,像零点的钟声,像湖畔的野鸭,像远山上被遮蔽的影影绰绰的日晕,只要一抬手就会离你而去。
会始终不离不弃的,只有那从一开始就沉重着的,手中的锁链。
【你该走了】
原本被排斥的浮力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存在感,生生将我的身体整个托起,向着头顶的光亮浮去。
光亮亮的刺眼,脑中的印象仿佛一点一点的淡了,又仿佛要将我迎入一个皆大欢喜的故事。
那会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我无意识的想着。
路过高塔的骑士站在塔下的菖蒲田里,不起眼的小花在这些只至小腿高的野菖蒲上开放。骑士抚摸着陈年的厚石青砖,疑心这又是少年一个微不足道的梦境。那高塔已是久远,骑士透过那些参差的裂隙仿佛能看见那个黑白少女的过往,他看见那些锁链已是锈迹斑驳,仿佛少女稍加努力便能从中挣脱……
但骑士最终只是摘下了最近的一朵菖蒲花,便转身离去。
多年之后,年老的骑士看着那枯萎的小花的时候,是否会回想起当初的那个少女?她现在怎样?会哭吗,会睡吗,会痛吗?还是……会死?
所以,少年一定会把那当成一场梦境吧。
因为,那实在是太过沉重的锁链。
但,我不甘心。
至少,在那之前——问完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
“你,是,谁!”
从嘴中传出的是怒吼,少年把自己的愿望和执念一同呐喊而出。
——至少让我知道,这里不是我臆想出的梦境。
眼罩少女诧异的抬起头,然后,微笑着,如同披着万千星光。
“玖门恶,我的名字是玖门恶。”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她开口的话语,又或许是最后一次。
意识再也支撑不住任何的思考。大脑放空着啊,我融入了那道光中。
送终者的终末谈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我的师妹是妖女》、《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